原题:“道德绑架”破坏道德氛围
赵志疆
公共交通工具上,让座之事司空见惯,相比之下,“要座”则显得多少有些另类。1月17日,武汉地铁就上演了一幕“要座”的闹剧——一位60多岁的老人一上车就拍醒一个熟睡的女孩,大声嚷嚷:“快起来,我要坐。”女孩一头雾水:“你干嘛?”老人又嚷:“起来,我要坐。”女孩生气了:“你要座位不能好好说话吗?”“你爹妈没教你尊老爱幼吗?没教养!”老人也激动了。旁边一男生赶紧起身,招呼老人坐下。老人边坐还边骂这女孩没素质。有位乘客听不过去,小声地插了一句嘴:“您要注意自己的素质。”
年轻不代表强壮,年老者也未必力衰,身处公交车上,谁更需要一个座位,显然不仅仅是个年龄问题。现实情况是,乘车让座似乎早已超出了道德范畴,而成为年轻人必须付出的义务,不仅旁观者多有此判断,一些老人也理所当然地以此相逼。实际上,即使是稍显另类的“要座”,在武汉市也非首次发生,据报道显示,去年10月底武汉公交车上就发生了类似一幕,此次只是“动口”,而那次则是“动手”——一位睡得迷迷糊糊的女青年,被几位老婆婆生拉硬拽起来腾出了座位。
需要指出的是,公交、地铁与乘客之间是一种简单的契约关系,乘客持票上车,公交地铁则履行合同运送乘客,至于是否享受座位,原本就不在合同约定范围之内。除了老弱病残孕专座之外,没有任何法律规定乘客必须给别人让座,也没有任何法律规定老人一定要享受座位。乘车让座原本就是一种自发性行为,其依托的是道德氛围,需要的是让座者的主动参与,这样一种纯粹的道德行为,如何能强制得来?“道德绑架”本身就是对道德氛围的一种破坏,这也是不少地区推出强制让座的规定,却大多无疾而终的根源所在。
当一个人固执地将本属于道德范畴的内容视为己所应得,甚至为此付诸言语与行动暴力,可以断言的是,其追求的不只是一张看得见的座位,更是一种看不见的“待遇”。这种骨子里对“待遇”的极度渴求,将人性的自私暴露得一览无遗,全然不曾顾及别人的感受。身处“道德绑架”的现实困境,公交车内的强弱之分变得十分模糊——虽然名为弱势人群,实施“道德绑架”者往往呈现出异常强大的一面。基于此,拥有座位往往意味着背负着额外压力,此举的负面意义显而易见,既然已经额外支付了道义上的成本,难免有人更加执着于坚守自己的座位,当道德氛围被绑架行为损耗殆尽,必然意味着更多真正需要座位的老年人感觉受伤。
其实,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,公交车上的座位并非亟需,否则的话,人们完全可以选择更加舒适的出行方式。一些人之所以执拗于此,关键还在于多得多占的思维使之然——虽然早就走出了物资匮乏的年代,不少人内心深处仍对此怀有深深的焦虑,无论是否真的需要,极尽所能据为己有才能舒缓内心压力。这样的思维,在屡见不鲜的抢购风中诠释得淋漓尽致,需要掏钱购买的物资尚且如此,遑论无需额外付钱的一个座位?尽管只是短暂的拥有,也足以使不少人品味到胜利者的滋味。不得不提到的是,在类似的争抢闹剧中,上些年纪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主力军,物资与精神双重匮乏的年代在于他们身上打着太过浓重的历史烙印。
“不是老人变坏了,而是坏人变老了”,这样的观点近来屡屡被人提及。虽然有些过于绝对,但却不乏道理。在一些为老不尊者身上,人们看到的不是阅尽人间沧桑的豁达与仁厚,而是公共意识的虚无以及对丛林式价值观的追捧——有人不觉得广场舞可能会对他人造成困扰,有人不觉得让座是一种关爱而非义务,更有甚者,颠倒是非、诬陷他人,从激发人性之恶的混沌年代走出,成长时期基本公共教育的缺失,使他们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,甚至可以不择手段谋求利己。
尊老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,但前提是为老者先要自尊。无须太过计较那些“老去的坏人”,成长的烙印使他们注定难以摆脱自身局限,不过,我们完全可以从自身做起约束言行,待到我们垂垂老矣,起码不至于使自己看起来面目可憎。
(作者系评论员)